第72届柏林电影节于当地时间2月10日正式拉开帷幕。
在新冠病毒奥密克戎变种的威胁之下,欧洲疫情并未呈现明朗事态。但是柏林电影节的主办方却顶住压力,坚持在线下举办实体电影节。
空前严格的防疫措施
为了保障电影节参与者的安全,柏林电影节在柏林市内的“2G ”级别安全防疫措施上继续加码。
无论是观众、记者还是嘉宾、参赛者,都得在接受两针及两针以上疫苗、并且持有电子疫苗证书的基础上,凭借24小时之内有效的阴性检测结果才能进入电影节场地。
为了便利与会者,电影节的大本营波次坦广场上有好几辆检测专车提供全天候的免费快速检测服务。
需要检测的人,无需预约即可接受测试。15分钟之后,检测结果就会通过邮件发送给测试者。
为了赶早场电影或者早场发布会,检测车前总是一大早就排起了队。
为了不让重复检查疫苗证书、测试结果的流程占用太多的时间,柏林电影节给记者、参赛电影人以及工作人员分发标记着每天日期的手环。
只要在手环领取处提供防疫所需的所有信息,就可以获得手环;在此之后,进入任何电影节场地,出示手环即可免去检查环节。
当然,在包括电影院、媒体中心、新闻发布会大厅等所有室内场所,所有人都必须佩戴FFP2级别的口罩。
国际评审认为电影的未来在中国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由美国导演M·奈特·沙马兰将担任国际评审团主席。
评审团的其他成员包括导演、阿尔及利亚裔巴西编剧和视觉艺术家卡里姆·埃诺兹、法国/突尼斯制片人萨义德·本·萨义德、德国导演安娜•左拉•贝哈赫德、津巴布韦制片人和作家Tsitsi Dangarembga、丹麦演员兼制片人康妮·尼尔森,以及日本导演滨口龙介。
在开幕日召开的首场新闻发布会上,近日凭借《驾驶我的车》斩获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四个奥斯卡提名的日本导演滨口龙介,自然成了记者们的热门提问对象。
去年刚刚凭借《偶然与想象》在柏林电影节获得评审团大奖的他,在发布会上特别表示了对艺术总监卡洛·夏特里安的感谢,感谢他邀请自己加入本届评审团,更感谢早年时任洛迦诺电影节艺术总监时期夏特里安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由于今年的评审团主席M·奈特·沙马兰,其代表作《第六感》、《不死劫》、《老去》都是惊悚、犯罪、悬疑方向的类型电影,媒体免不了向他发问,一个类型片导演在艺术电影节秉持怎样的评价标准。
沙马兰立刻表示,作为一个有艺术野心的商业片、类型片导演,他对于这个问题无论是现在、还是在数十年的从影经历中都给予了大量的思考。
在他的类型电影理论框架中,他认为恐怖片是类型电影的终极未来,一切的戏剧性都在超自然或其他元素中不断向上、向前流动,从而给观众最为刺激的观影体验。
因此,拍摄商业电影的时候,剧情是百分百为每一个观众服务的。无论是幽默、催泪还是制造紧张情绪,都是为了让每一个观众“被关注(be seen)”。
但是独立电影、艺术电影是另一个世界,观众在关注另一个具体的人,细致入微地从极为个人的角度讲述一个故事。
通过关注叙述者的视角,你看到了不同的生活和可能性,或许观众走出电影院就是一个有些不一样的人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观众并没有“被看见”,而是去“看见/关注”。
沙马兰表示,在自己的电影中,他希望观众能够窥见一些他的个人视角,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会努力去让每一个观众“被看见”('I hope you guys can see me a little, but I will see you all.')。而他会带着这样的理解去评判主竞赛的入选影片。
滨口龙介补充到,回溯电影史,类型电影和艺术电影之间本就是没有鸿沟的。
他回忆起年幼时让自己萌生想要成为导演的电影是《回到未来2》,但是他自己的电影,像《驾驶我的车》或者《夜以继日》,在各个方面都和《回到未来2》这样的商业制作大相径庭。
他却认为这正是电影和电影之间的一致之处:电影本质是一种令人兴奋的体验,让人从日常生活中解脱出来。
同列评审席的制片人萨义德·本·萨义德补充表示,在类型的讨论中反复思量后他认为,电影的未来应该在中国。
近年来中国的许多商业片票房惊人,在娱乐性极强的同时,为最广大的观众群体所追捧,又在其中讨论了一些具有深远意义的话题。
作为一个疯狂影迷,他觉得这是自己乐于见到的影坛现象:人们拍摄出了具有思考意义的娱乐电影。
法国导演欧容的开幕大作
向法斯宾德致敬
尽管由于疫情期间的旅行限制令,大量来自北美、亚洲的电影人无法亲身出席电影节,开幕当晚的红毯上依然群星云集。
意大利导演达里奥·阿基多携自己的女儿艾莎·阿基多一起出席了首映礼。
这位铅黄电影的传奇代表人物,睽违影坛已久。今次带着自己雕琢十年的新片《黑眼镜》参与柏林电影节,为特别展映单元开幕。
加拿大导演德尼·科泰即将凭借《像这样的夏天》参与主竞赛,带着自己的主创团队提前抵达,一齐亮相红毯。
去年凭借《我是你的人》在主竞赛大出风头的导演玛丽亚·施拉德尔,和众多德国影坛的艺术家悉数出席。
瑞士导演西尔万·佐尔彻等“遇见“单元的评审压轴,最终导演沙马兰带领的主竞赛国际评审团集体为疫情期间的红毯画上了一个相对热闹的句号。
在迎接四方宾客的红毯和首映礼之后,法国导演弗朗索瓦·欧容的《彼得·冯·康德》在波次坦广场的电影宫首映,为期十天、竞赛六天的电影节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六度入围柏林电影节的弗朗索瓦·欧容,无疑是柏林的宠儿;而他今次带来的作品更与德国影史有着深远紧密的联系。
《彼得·冯·康德》改编自德国著名导演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的经典作品《柏蒂娜的苦泪》——这部传奇影片首映于第22届柏林电影节。
五十年后,同一段爱金丝雀而不得的虐恋再次上演。
有所不同的是,一贯聚焦银幕女性形象的欧容,拍摄了一个男性视角的性转“柏蒂娜”。
他将原作中的主角柏蒂娜(Petra)之名稍作字母调动,改名为“彼得”(Peter),职业由时尚设计师改为电影导演,由他第三度合作的法国著名男演员德尼·梅诺谢饰演;
将柏蒂娜原本痴恋的美国女子卡琳,改为棕色肌肤的爆炸头小伙阿米尔;
而原本柏蒂娜的身边亦奴仆亦助手、从不发一言的玛琳,也改成了瘦弱白皙的青年男子卡尔。
影片讲述了双性恋导演彼得·冯·康德的一段苦恋。青年鳏夫,中年离异,情场失意的他,在名演员好友西多妮的介绍下,对年轻健美的阿米尔一见钟情。
23岁的阿米尔胸无大志,对未来也毫无设想,却已经早早结婚,妻子不知所踪。
陷入热恋的彼得犹如老房子失火,相识次日就向阿米尔示爱,提出同居、共同拍摄电影的设想。
尽管电影取得了成功,但是阿米尔却对彼得失去了兴趣,他厌倦了被包养的生活,对彼得的爱意也不屑一顾,两人的摩擦越来越大。
某天阿米尔的妻子突然打来电话要求相见,他便收拾行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彼得家,走前不忘要求彼得订机票、给零花钱。
被抛弃的彼得过着借酒浇愁、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对于阿米尔的渴望、对西多妮的猜忌和嫉妒、对母亲和女儿的忽视冷漠,终于在他生日当天彻底爆发……
本片保留了原作四幕剧的结构,将故事设定在1972年的科隆,以六十年代好莱坞电影的戏剧风格深描了这个爱情悲剧的浓烈基调。
影像上,他以饱和度极高的红色和蓝色交替为影像赋予温暖的质地。
更在彼得家中的室内空间上下足功夫:巨幅的古典裸男肖像、红色的塑料模特、随处可见的皮草饰品,以当代的方式对柏蒂娜充满装饰风艺术和古典韵味的家实现了一次等比的原味复刻。
《柏蒂娜的苦泪》精巧而严谨的结构,隽永金句叠出的剧本,让欧容并没有太多的发挥空间——亦或者,他相比较创新,更倾向于在偶像的阴影下匍匐着故事新编。
对于性解放的思考、多元关系的探索、对于亲密关系中的权力形态、不同种族的文化势态,《彼得·冯·康德》并没有比五十年前的作品做出更进一步的探讨,甚至大量逐字保留了原作的经典台词。
一方面法斯宾德确实有超越时代的先锋性,另一方面,金钱、欲望和爱无法相互流通兑现的悲剧中,实难有更贴近当下的新解读。
欧容从不掩饰自己是法斯宾德的铁杆粉丝,这也并不是他第一次改编法斯宾德的作品了。
在新闻发布会上,他小心避开所有影片自传性相关的问题,将所有创作的灵感和动机都归功于偶像法斯宾德。
他对于主角彼得的职业为什么是导演,专门做了解释:这个故事最早的版本是法斯宾德自编自导的一部舞台戏剧,被搬上银幕是法斯宾德对自己作品的一次改编。
而欧容的改编版本,无论是性转的选择,还是角色职业等细节的改动,都是为了更贴接故事真正的原型人物。
欧容在为拍摄所进行的调研中,通过法斯宾德生前好友尤里安了解到,《柏蒂娜的苦泪》其实是“法斯宾德的苦泪”,这个故事是法斯宾德和演员君特·考夫曼的真实写照:一个美国黑人年轻人,在德国凭借名导演的赏识和迷恋一炮而红。
在法斯宾德短暂而高产的一生中,他和君特·考夫曼共合作了14部作品。其中包括考夫曼大放异彩的影视名作《雾港水手》——欧容索性将其巨幅海报贴在男主角彼得·冯·康德的家中,坦然明示。
在《柏蒂娜的苦泪》中,饰演卡琳一角的法斯宾德御用女演员汉娜·许古拉,也被欧容邀请来,出演本片中彼得·冯·康德的母亲。
欧容保留了原作中选用的歌曲《In My Rooms》,让彼得和卡尔随着这首歌翩翩起舞,共享温情片刻,仿佛与柏蒂娜和玛琳的身影形成对舞。
欧容甚至将《柏蒂娜的苦泪》声轨转制为《彼得·冯·康德》的字幕配乐——恋情冷为灰烬,大幕落下,人们在五十年前柏蒂娜的喃喃呓语中,唏嘘起身离开影院。
一贯在法国影坛人缘极好的欧容,邀请到了泰斗级女演员伊莎贝尔·阿佳妮出演本片,甚至极为例外地为她所饰演的西多妮一角创作了延伸戏份。
但是一向极为大牌的阿佳妮,既没有出席本届柏林的开幕式,也没有出现在《彼得·冯·康德》的新闻发布会上。
72届柏林电影节将于2月10日至20日举行。由于疫情时期的特殊情况,今年的颁奖典礼将在16日提前举行。
Ifeng电影的记者将会持续在前线报道电影节动态。
